直抵灵魂的简单,是一碗腌面

在梅城清晨的街头,随处可见到腌面店。街坊邻居的晨话家常亦由一句“食哩腌面么?”的问候开启。是的,腌面在梅州的地位是很高的,宛如热干面之于武汉,炸酱面之于北京,大家都是一碗能代表家乡的传统面条。

“腌面”这个名字很有趣,它令我一头雾水。它不像沙县拌面那般,简单粗暴通俗易理解。我刚去梅城读书时,对这碗面充满好奇,这个面是怎么个腌法,完全没办法从字面去理解它的存在形式。实际上,它是一碗很简单的面,生面过水烫熟,迅速捞起置于碗内,将油炸的蒜蓉葱花放进去,淋上猪油,搅拌均匀即可。

三年前,我来到梅城读书。在学校,每天的早餐是一碗腌面和一份枸杞瘦肉汤,难得学校饭堂能保持住这个标配。不是说我有多爱吃,只因为它是排队最快的早餐食物。那时候,多想花个十分钟等待一份煮面。在分秒必争的高中,是一种奢侈。

三年后,离开梅城,我的味觉却将腌面的味道牢牢记住了,再回忆之时,曾经看到就腻的腌面,在记忆中变得格外撩人食欲,竟忍不住惦念那口猪油拌面的味道。我依然很爱吃腌面,我依然对腌面的腌充满了好奇。所以很不专业地去查了一些网上的资料。据说比较可能的一种演变是这样的:腌,本意指用盐渍菜。在《广韵》训盐渍鱼,平声为醃之重文。醃的本义指以醋渍菜,后泛指用调味品浸渍食品。即腌和醃的用法和意义大概是能等同使用的。随着对异形字的整理,如酢今之于醋,醃今之于腌。而据我常去的腌面店老板的说法又是另一种,他认为腌面的腌是指煮面的方法。

至此,英雄不问出处,好吃就行。坐在鸿都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腌面小吃铺里,老板娘利索地开始准备我点的腌面和枸杞三及第汤。客家人亲切友好善谈,在腌面店里,如果没找到位置,店里的食客是不介意拼桌的,简单质朴随意。大家在等待腌面上桌的过程中也会随意搭几句话聊聊,这是难得的人情味。餐桌上一般会放着罐辣椒酱,在辣椒里放了大量的蒜蓉,调以酸醋,味道并不刺激,可用于拌进腌面里。

待腌面端上桌,老板一句“细妹,吾嘅腌面。”(意思是:小妹,你的腌面)。刚端上桌的腌面要趁热迅速搅拌,猪油、蒜蓉、酱油的香气会在面的余温里充分融合,产生一种奇特的浓香,面条油润香浓,根根分明,让人垂涎欲滴。没有吃过的人可能谈猪油色变,更令人发指的是早餐就吃猪油拌面。的确,猪油被认为是一种不利于健康的油脂,热量炸弹般的存在。但我们无可否认,它是真香,撩得人又爱又克制。

曾记得一位香港的美食家说过,最爱猪油拌饭,在简单的热白饭上加一两勺猪油再淋上些酱油,这碗饭给予的满足感,是直抵灵魂的。而让腌面直抵客家人灵魂的,也正是这勺猪油,换了任何一种油类,都没办法做出这个味道,简单而倔强,不够精致,也无妨。

虽说是简单的一碗面,食材和做法都不复杂,却不知道我在另一座遥远的小城里,做过多少碗失败的腌面,也许有成功的,却因为不是记忆里的味道而被我认为是失败的。

味如人生,简单也许会腻,但直抵灵魂的简单,却会让人惦念。